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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 番外 我们,必在炮火中相逢



宗大伟视角发生的一些故事

感觉楚生哥的《爱的尽头》这首歌特别适配这篇文的基调强烈推荐大家去听听!

 

 

宗大伟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颓废的夜晚。

员工宿舍不常有人住,简单的三居室房间里面只有星星点点宗大伟生活的痕迹,他的行李不多,只占据了卧室很小的一块地方,除了必须要穿的西装之外就是几套休闲服。

今晚宗大伟买了些啤酒,他深知自己的工作不能宿醉,可他又实在不知怎样才能排解内心的烦闷,除了抽烟。

低度数的酒精实在没能掀起什么波澜,宗大伟坐在沙发上只喝了一瓶就觉得撑的不行,索性站起身走到窗户前,客厅的窗户不大,一眼望去视线并不开阔,再加上夜幕降临,冬季的小区内异常寂静,没什么人活动。

呼啸而过的风声不断警醒宗大伟,这场寒冬还未过去,春天仍需盼望。

熨烫西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宗大伟被蒸汽烫了无数次手指,可在熨烫袖子时仍找不到要领。

不出所料,这件深蓝的西装也在熨烫到袖子时被宗大伟喊停,他放下挂烫机取下西装,放回自己房间那狭小的衣柜,转过身把挂烫机推回角落。

 

自从住进这里,宗大伟只有过一个室友,是一位驻德国大使馆的二等秘书,叫常铮,他们共住时间不长,人家只是因公回北京,也就待了十多天。

常铮看着年纪不大,一袭干练的短发配上黑框眼镜,本以为是个不爱说话的,谁知性格跟外表截然相反。

常铮爱唤他宗哥,有时也总是宗哥长宗哥短的拉着他走进街边随意一家菜馆,点上一盘他最喜欢吃的炝土豆丝,一碗米饭,足够他当晚的欢愉。

“宗哥,我跟你说,欧洲那边的东西咱这中国胃是真吃不了。”

宗大伟这时一般就会点个清汤面坐在常铮的对面,听着他叽里呱啦的说德国的饭他吃不习惯,德国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让他郁闷。宗大伟回应常铮的方法就只是闷头吃面,时不时点点头示意他在听,常铮对于宗大伟的沉默总是显得不以为意,只是在吃完那一整盘的土豆丝后发出一声舒服的感叹,一饮而尽茶杯里免费的廉价茶水。

 

宗大伟把剩下的啤酒放进冰箱,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箱子,里面是些信纸还有不少签字笔,他把箱子放在那张基本没什么使用痕迹的餐桌上,自己又拉开凳子开始写字。

写阿语也写中文,他总是不满意签字笔的质感,划了两下之后还是决定用那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钢笔。

 

“宗哥,你这写什么呢?”

常铮对于宗大伟每天雷打不动的写字习惯表示闻所未闻,反正他是没见过现在还有人在闲暇时光练字而不是玩手机的。

宗大伟仍是沉默,手底下是洋洋洒洒的阿语。

常铮似乎已经习惯宗大伟这种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的沉默,似乎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只不过他的那支钢笔似乎有些眼熟,应该是某个大牌子,又或者是他见其他人用过。

常铮跟宗大伟要了张信纸,又随手拿起一支签字笔,坐在宗大伟对面也写起来,宗大伟只当他是玩乐,对于他的行为也只是下意识的不理会。

“宗哥你看,我这个写的还标准不?”

宗大伟抬头,看到常铮递到他面前一句歪歪扭扭的阿语。

【أقنع طويلة جدا ، انها حقا وجهك .】(面具戴太久,真成你脸了。)

“谁教你的?”

“诶宗哥!”

宗大伟扯过常铮手里的这张信纸,钢笔从他的手指掉落,笔尖正巧落在信纸上那一行行的阿语之上,一点黑色的墨迹越晕越大。

“宗哥,你看,这张可惜了。”

常铮赶紧拿起钢笔扣上笔帽,但是墨水已经渗透纸张,无力再去挽回。

“我问你,这是谁教你的?”

宗大伟语气硬起来,但在常铮听来,他只不过是想更快的知道答案。

“诶宗哥,你真是急性子。”

常铮放下那被墨晕了的纸张,拿回宗大伟手里自己写的阿语坐到对面。

“她是我在德国大使馆的同事,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学阿语,尤其是这句话,总是......”

“你那同事男的女的?”

“女的啊宗哥。”

宗大伟无心再听常铮后面说的关于这位女生的八卦还有他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理解,他起身揉皱了那张晕了墨的信纸丢进垃圾桶,收起东西回到房间。

“宗哥,宗哥你不听啦?”

常铮的眼睛一直盯着宗大伟的活动轨迹,直到宗大伟关上门隔绝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好像是说他喜欢的男生在学阿语,然后她应该是想跟他有共同语言......”

常铮自顾自的嘀咕,在脑海里不断翻找关于这句阿语的记忆,不过他这个人一向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会就又被手机里弹出的新消息吸引了去。

 

写好后再次包装好放回箱子,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宗大伟收好钢笔,又搓了搓指节上留下的墨水痕迹,夜渐深,房间里是那个老时钟哒哒转动的声音,宗大伟收拾好东西,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洗完脸才想起来手上还有墨水,又在冰凉的水下冲了冲,擦净手后回到房间。

 

退居二线的感觉有好有坏,好处是工作不用再东跑西跑,每天坐办公室,坏处是每天这么坐着,迟早有一天身体坐出毛病。

理论上说宗大伟所在的部门跟外交部有一定的距离,但有的时候又不得不送些文件,宗大伟不爱指挥部里其他同事,有时就自己慢慢走去。

路过满是简报的走廊,现在部里年轻人比重增多,简报由一开始的色块堆积变成了如今各类手绘拼贴。

年轻人有爱好真好,宗大伟每次路过都会驻足望一会,然后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外交部那个叫陈景的,就是小陈,那家伙工作上特别认真,给他的任务总是能超前完成。不过宗大伟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他快速完成工作其实是更高层次的偷懒,因为在宗大伟去送文件的时候,十次有八次都能看到他在茶水间打电话,他总爱躲在最后那张桌子后面,露出半个脑袋,手还要捂着嘴和手机话筒。

一般宗大伟就装作看不见,毕竟也不是自己部门里的人,再者说人家工作也完成了,打个电话而已,倒也无伤大雅。

“朗哥!”

那是宗大伟无数次路过茶水间唯一一次的驻足。

小陈还是躲在那张桌子后面,只不过这次他没把手机放在耳边,而是拿在眼前。

手机声音被小陈调的很小,但宗大伟还是能听出来手机那头的人的声音。

他们没说很久,可能就有五分钟,是小陈匆匆挂了电话,说自己还有工作,不能说太久,电话那头的人笑着应和,两人应该是约好了时间再聊。

小陈刚一站起来就看到在他斜后方的宗大伟,小陈眼神慌张,问着宗处好就顺着宗大伟身旁的缝隙溜走,只留下宗大伟一个人站在原地。

透过玻璃还有屏幕,他瘦了,脸明明紧贴在屏幕却根本填不满,手机那头的光线很暗,大概是黑夜,也可能是阴天。

宗大伟回到办公室的路上再次路过那满是简报的走廊,今天的北京也是阴天,像是那种即将下雨的天气,暖色的简报设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微乎其微,北京似乎很久没再出现艳阳天,明明早已立春,可气温似乎还停留在上一年末的严寒中不愿离开。

回到办公室时宗大伟顺手开了灯,一下明亮起来的空间让窗外的阴沉更甚,他倒掉窗台上早已盛满的烟灰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

明明没分开几个月,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宗大伟眯起眼不断向身体中注入烟雾,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冲动之下退居二线的举动,城市的路灯注意亮起,宗大伟站在灯火中心,放眼望去却再也寻不到那努米亚深夜的悸动。

宗大伟瞧不真切,他读不懂自己的心为何如此失控,只能不断回想那似乎早已远去的记忆,顺着脑海里那仅存的轮廓不断细细描画,描那把他拉进惊涛骇浪的无辜双眼,描那每个深夜在他身下绽放的蝴蝶骨,描那一句句锋利话语,顷刻间划破他脸上所有虚伪面具。

踌躇间,烟已燃尽,回忆也戛然而止,身边的一切再次回归平静,回归灯火阑珊。

“成朗......”

宗大伟默念这个他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今日远远的一见丝毫解不了他的相思之疾,反而勾起他深藏心底的情。

 

常铮走的前一天晚上,宗大伟破天荒的拉着他走进一家小菜馆,点了几个菜,当然其中必然有常铮最爱吃的炝土豆丝。

“宗哥,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常铮举起一杯可乐碰上宗大伟的啤酒,宗大伟只是抬起手碰了杯,没再说别的。

“宗哥,回去之后我又要吃那些奇怪的面包还有肉排了。”

说着,常铮又往嘴里扒了一大口米饭。

“哎,宗哥你说,就冲着这个饭,我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学德语,然后去德国工作啊。”

“要是有机会能在国内工作,我说什么也要留下来。”

“宗哥?宗哥?我这都要走了,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呀。”

宗大伟夹了口青菜送进嘴里,又喝了口酒,终于把视线转向眼前这位焦急的年轻人身上,刚准备张口又被常铮打断。

“算了宗哥你还是别说了,我感觉你肯定是要损我。”

常铮笑着,端起碗扒完碗里的米饭,转过身又盛了一碗。

“你说德国那边天气总是特别阴沉?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宗哥!”

常铮支支吾吾的说完咽下嘴里的饭,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点开相册,不断翻动相册里他拍的照片给宗大伟看。

“喏,你自己看把宗哥,全是这种天气。”

宗大伟接过常铮的手机,又询问他是否方便滑动相册,收获的是常铮意料之中的点头。

“当然宗哥,咱们这关系谁跟谁啊。”

常铮吃着饭,又说宗大伟感兴趣哪里自己可以给他介绍。

宗大伟的手指机械的滑动相片,每一张相片基本都是阴天,更多的是天空中布满云雾,还有云雾下行色匆匆的路人。

常铮似乎很爱记录德国的天气,光是同一个方向的不同时间他就拍了无数张,位置应该是他工位旁边的窗户,翻了很久,宗大伟眼前出现一张合影。

合影的角落,有一个模糊的背影。

“这是你的同事?”

宗大伟把手机屏幕转向常铮,常铮抬头看了眼屏幕,点点头。

“嗯是呀,那天是因为个什么事来着......”

常铮再次自顾自说起来关于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宗大伟左耳进右耳出,他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他又往后滑,之后的照片里面都没再有那个背影的出现。

常铮吃完饭,看着自己手机屏幕指起每一个他的同事给宗大伟介绍,宗大伟心不在焉的应答着,直到他介绍完合影里面每一个人。

“这个呢?”

在常铮手指收回的一瞬间,宗大伟指了指那个角落的身影,常铮看向手机,又拿过去认真的看,却硬是没想起这个背影是谁。

“宗哥,每天使馆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我这......确实不记得了。”

常铮放下手机面带歉意的看向宗大伟,宗大伟低下头喝了口酒,表示自己只是随便问问。

 

下午的阴沉逐渐隐入黑夜,宗大伟穿上大衣离开办公室,走出大门的一瞬还是有些寒冷,但比起前几个月威力确实有所减轻,宗大伟的车停在停车场的那个角落,平常也没什么机会再开,车上积了不少灰尘,他只是向车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垂下眼加快脚步离开。

黑色的身影在前方一个繁华的闹市区转进一条小路,隐匿在繁华的街道尽头,宗大伟行色匆匆,周围的一切不再能提起他的兴致,只不过在一家馄饨店门口他停下了脚步。

“老板来碗馄饨。”

宗大伟坐在临近门口的那张桌子上,店里面人来人往,不一会老板就端来一碗打着滚儿的热馄饨。

宗大伟用勺子搅了搅,吹散热气往嘴里送进一个馄饨,紧接着又接二连三的送进一个又一个。

店内的墙上有个隔板,上面放着一个不大的老式电视,上面正放着新闻。

“据悉,利比亚局势动荡,中国政府表示......”

新闻里正播着世界各地的相关新闻,宗大伟吃着馄饨,时不时的抬头看向那个还总是伴随着雪花的老式电视。

“哎,哪都不如中国好啊。”

老板正在收拾宗大伟旁边的那张桌子,说着对上宗大伟的视线,宗大伟笑着,点点头。

“是啊,哪有中国好呢。”

“诶,对喽。”

老板乐呵呵的走进后厨,店里目前只剩下宗大伟一人,碗里只剩下馄饨汤,宗大伟木讷的用勺子搅着,眼神空洞的随便盯着桌子旁的牙签盒。

“老板,结账。”

 

馄饨的鲜香仍萦绕在宗大伟的周身,他顶着风往前走,身上冒着来自馄饨的热气竟也不觉得冷。

可现在寂静的生活却总让他无比的心慌,漫无目的的,没来由的心慌。

宗大伟走到宿舍楼下的一个长椅前坐下,那家馄饨店的味道不应该会变,毕竟开了快有十年,可为什么今天吃起来总是有股苦味。

宗大伟脱力的依靠在长椅上,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天上没有星星,是一片空的黑夜。他再次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密密麻麻的掌纹算是他这么多年所有经历的概括,当然,还有那枚戒指。

有他名字的戒指。

宗大伟垂着头,时间不断带走他表达情绪的眼泪,是对他的惩罚。

在静谧的夜,在平静的时光下,他终究没办法与他相逢。

可这不正是爱吗?

永恒却又短暂。

绽放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是永远。

他们所有隐下的感情,到底不该再有期盼。

 

不。

不是这样。

 

常铮在回到德国后给宗大伟打了个电话,他还是那样的聒噪,说着自己路上飞机遇到的气流,说到回德国后这里的天气还是那么阴沉,说给宗大伟报个平安。

“宗哥,上次你问我照片上那个人,我这刚一回来突然就想起来了。”

“当时是有个人来我们使馆送资料,好像是......只送了资料然后就走了,反正肯定是再没来我的工作区。”

“喔!还有!当时我那个同事学阿语就是因为听说那个人是学阿语的,想跟他拉近关系。”

“是我!哎宗哥你说我这记性,当时还是我告诉小姑娘人家无名指上戴着戒指,估计已经是有对象了,这事才这么不了了之。”

“诶宗哥,你什么时候来德国,我必须带你看看这里的天气,尝尝这里的面包......”

 

宗大伟满是愁容的脸上终于扯出一点点笑意,他的眼睛酸涩,脸侧传来的,是那熟悉又陌生的凉意。

 

爱当然要有期望。

是在世界的尽头回望,那份爱仍埋藏在心底。

是在日常生活中寻觅,靠着那星星点点的痕迹。

生活下去。

 

【如果我们不能在平静的天空下相拥,

那么我们,必在炮火中相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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