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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 续集

10 见家长(原来成桦姐姐才是成朗最后的杀手锏)

 


【我不愿回忆那处让我沉沦的黑暗,如果......是为了他,我可以亲手揭开那道伤疤,放在世人面前不断鞭挞。】

【那抹亮色是灼伤我双眼的元凶,可我贪恋那份温暖,仍固执的向他靠近,不顾性命。】

 

“爸?”

成朗敲了敲成劲松的房间门,听到一声应答后轻轻地压下门把手,探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成劲松正靠在床头戴着花镜看书,一阵阵尖锐刺耳的说书声不断从他身旁的老式收音机里传来。

成劲松低下头从花镜的上端瞅了一眼成朗,又抬起手扶了扶镜片,接着翻看手里刚买的最新版军事大全。

成朗慢吞吞的走到成劲松身旁坐在床边,他搓着手显然有些坐立不安,转了转眼珠子,又抬手按掉了带着电流声的收音机,房间里只剩下成劲松的翻书声和成朗喘的粗气。

“干什么?”

成劲松把自己的目光再次对上成朗,他把手上那本似有字典般厚度的书放到一旁,摘下花镜放在收音机旁边,身子微微坐直。

成朗还是没敢看成劲松的脸,他的眼睛不断抬起放下,耳朵里安静的可怕,整个脑袋僵僵的。

本来宗大伟说好明天来拜访成劲松,顺便把他俩的事告诉他,成朗左思右想,仍然觉得如果不给他爸一点思想准备,他的宗老师......

究竟能挨住他爸几拳呢?

 

“爸......我有点事跟你说。”

成朗微微抬起头,成劲松看成朗这副样子就来气,他伸手用手背拍了一把成朗的胳膊,又把身体靠回床头。

“你有话就说,在单位住的这段时间怎么?工作干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成朗叹了口气,今天美其名曰为了迎接宗大伟回来收拾房间,实则,是自己先回来挨揍。

“我......我谈恋爱了。”

成朗全程低着头说完,他抬起眼睛,用那一点余光偷瞄着成劲松的反应。

“真的?好啊!”

成劲松立马坐直脊背,拍着成朗的肩膀说他长大了,有说老成家终于要延绵子嗣了,又幻想自己做爷爷,要不是成朗打断他,他甚至连孙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爸!”

成朗放大的声音惊到成劲松,他微微皱眉,又一巴掌拍上成朗的小臂。

“你干啥!要吓死我啊!”

成朗噘着嘴揉上自己的胳膊,沉默片刻,他又把成劲松身旁的军事大全拿起来,放到旁边桌子的最边上。

“爸,他......你认识。”

成劲松皱着的眉头松开,又再一次喜上眉梢,认为这一定是一段亲上加亲的美谈,这次他的耐心不再,而是直愣愣问成朗是谁。

“是......”

成朗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一手拉着门把手,一手弯起护在胸前。

“你这兔崽子,你倒是说啊,你到门口那干吗?你谈恋爱我还能打你吗?”

成劲松一手掀起身上的薄被,起身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脚踩进拖鞋里。

“爸,他......是宗大伟。”

成朗没来得及看成劲松的表情就一个使劲冲出了门,他瞬间跑到他自己的卧室门口,想了想那里无处可跑,又掉头跑到茶几的另一端,弯着腰准备随时跑路。

有一会儿,成劲松卧室大开的门内都没有动静,成劲松也迟迟没有出来,成朗一直弯着腰感觉腰酸,他扶着腰起身,见门口出现成劲松的手指,还有一个靠着墙壁强撑的身体。

“你......”

“你再说一遍。”

“爸,你消消气......”

“你再说一遍!”

成劲松全部的身体完全出现在成朗的眼前,成朗在气势上败下阵来,现在的他家估计马上就是一场腥风血雨,成朗的身体仍是向下的状态,他微弯着腰,头发蔫蔫的。

“爸,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我爱人确实是宗大......”

“爱什么人爱人!”

成劲松打断成朗的话,他又往前挪一步,这次他扶住的是餐桌。

“成朗,你是不是有病,啊?”

成劲松扶着桌沿,手指不断收紧给身体提供力量。

“他!宗大伟!他有老婆。”

“可是他离婚了!”

“不是。”

成劲松说完不是这两个字似乎耗光他所有的气力,他又呼了两大口气,再次盯着茶几那头耷拉着脑袋的成朗。

“他是离婚了,但是......”

“他......”

成劲松语无伦次,嘴里一直念叨着他他的,可硬是凑不出一句话,他转身走进厨房,抄起擀面杖就向着成朗追过来。

“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成朗绕着茶几跑,成劲松一半时竟还追不上他,绕了两圈无果,成劲松把擀面杖往沙发上一丢,掐着腰站在餐桌旁边的空旷位置。

“小子,你赶紧给我过来,否则你就别认我这个爸了。”

成朗在另一头的沙发背上靠着休息,他扶着膝盖,又看了眼成劲松,心想着这顿打估计是逃不过了,索性耷拉着脑袋前进一步后退两步的向成劲松走过去。

成劲松瞅着成朗这副样子就来气,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因为这么点情啊爱啊的事纠缠,还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

成劲松快走两步到成朗面前,手指点着他的脑门,嘴里还骂着些脏话。

成朗随着成劲松的力量向侧面偏头,他闭着眼,祈祷着这顿板子快点来,让他的内心少点煎熬。

可成劲松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成朗在成劲松面前闭着眼歪着头,感觉浑身上下都没传来痛感,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成劲松的手掌正悬在半空中。

成劲松的眼并不清明,有因为年龄而出现的浑浊,也有因为听见此事而出现的模糊。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抽了空气一巴掌,收回的手再次放回腰间,在原地疯狂的左右绕圈徘徊。

“我就当你没说过这话,赶紧,滚去睡觉。”

说着成劲松就要往房间走,成朗见状忙叫住他。

“爸!”

“你闭嘴!”

成劲松放下扶在腰间的手垂在身体两侧,听见成朗的呼唤又抬起手指他。

“爸,跟宗老师在一起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成朗摊开手向成劲松反驳,换来的是成劲松结结实实的一脚。

“你那么有想法那你干吗跟我说,你自己决定不就行了。”

“爸!”

成朗被踢的后退了几步,他强忍着痛,抬起头跟成劲松对峙。

“你!”

 

叮咚。

 

两人的视线同时转向门铃。

“谁啊!”

成劲松大喊一声跨步过去开门,盛怒之下拉下的智能门锁有些重,惯性门向外快速打开,硬是结结实实的把门口的人撞出近一米远。

“成老师。”

宗大伟艰难的站稳了身体,费力保持着手里礼物们的平衡,最主要是那两瓶茅台还有一套黑檀木的茶具。

成劲松见眼前的人,一口火更是压的他喘不过气,他转过身走进房间一把把成朗推向房门口。

“宗老师,你怎么来了?”

成朗忙走到门口想要接下宗大伟手里的东西。

“你家干净的跟军营似的还用得着你专门回来收拾?”

宗大伟把拿着东西的手往后收了收,示意成朗不用他拿。

“我就猜到你回家肯定是提前跟你爸说咱俩的事,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不是?”

“你俩在门外干啥呢?!还进不进来!!”

成劲松的声音穿透整个楼栋,宗大伟忙用胳膊肘推着成朗进门,又把部分礼品放在门口,随手带上了房门。

“成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我......来看看你,给你拿了......”

刚想的词好像在进门的一瞬间全忘了,宗大伟磕磕绊绊的说了好多,把手上剩余的东西放在餐桌上,紧张的拽了拽自己的西装下摆。

“你那是来看我的吗?”

成劲松揣着手,喘了几口气后又低下头原地踱步,宗大伟这大晚上穿着西装,拎着这大堆礼物,怎么看都不是过来找他叙旧,分明是来抢他儿子的!

“成朗。”

“你你你......你跟他。”

成劲松再次伸出手指着成朗,只不过这次他不仅胳膊抖,连说话都在抖了。

“成老师,是我,是我先追的成朗......我......”

“你你......你先闭嘴!成朗,你给我过来!!!”

无奈成劲松把颤抖的胳膊垂下,又用左手扶着后腰,成朗慢吞吞的走到成劲松面前,怯生生的盯着他。

“成朗,宗大伟是我朋友,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成劲松指指成朗,又指指宗大伟,他的眼睛通红,大吼的时候唾沫飞溅,脸上的褶皱加深,嘴唇也在颤。

成朗本来不敢直视自己的老爸,可话已至此,连宗大伟也不请自来,似乎时间快进,直接步入第二天。

他想,他今天回家的目的难道不就是为了阻止这个场景在明天发生?

怎么情况不仅没变,还加快了!

“爸,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这段时间没住在单位,我......一直跟宗老师住在一起,我们本来商量好了明天一起过来看你的,但......”

啪。

宗大伟愣在原地,应该是声音先进入他的身体,然后才是画面,成劲松的动作很快,那一巴掌几乎瞬间落在成朗脸上。

成朗的左耳传来嗡鸣,他周围的世界似乎静止,连同他的呼吸,他看不见身后的宗大伟踉跄的走到他的身边,不知怎地他竟一时间感觉不到疼,只是皱起眉头,侧着脸。

宗大伟上前去挡在成朗的身前,他错愕的张着嘴,手颤颤巍巍的抬到成朗脸庞,想碰却又不敢碰,只能一只手绕过成朗的脸前到后脑勺护着他的头,另一只右手僵在半空。

“成老师,是我追的成朗,您打我,怎么打我都成啊。”

宗大伟转过身挡在成朗前面面对成劲松,他能感受到身后的小孩在吸鼻子,这是他落泪前的必然过程。

“行了宗大伟,我不打你,我也打不了你,但是成朗,他是我儿子,我打的了他!”

成劲松甩了甩右手,他又看向宗大伟,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可笑,自己的儿子,喜欢的是跟他一个辈分的朋友。

成劲松想,他跟宗大伟本质上应该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时代的人,都是结过婚的人,都是有过孩子的人。

而且眼角后有一样的纹路,眼睛里有一样的浑浊。

“哎呀。”

成劲松扶住额头闭眼向后仰,他不敢再想下去。

宗大伟,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爸......”

宗大伟回过头,成朗正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掌心,又看向他。

“哎呦小乖!”

宗大伟从外套兜里掏出面巾纸,沾走成朗人中到嘴唇的鼻血,成朗皱着眉头一直盯着手掌,他的腿软下去,呼吸加快。

“血......”

宗大伟扶住成朗,成劲松见状也上前查看成朗的情况,刚刚自己没注意情绪是真下了狠手,成朗的左半边脸上已经肿起一大块红痕,宗大伟忙着去扶成朗,纸巾从他的脸上滑落掉到地上,在白色的瓷砖上那抹红色更加显眼。

“小朗,这是怎么了?”

宗大伟把成朗扶进卧室让他坐在床边,成朗的右手还是端在空中,他的呼吸平复了一些,但脸色煞白。

“乖乖,没事啊,没事,宗老师给你擦干净啊,没事的。”

宗大伟忙着去擦成朗鼻子的血,又撕下一块小纸团塞进他的鼻子,之后又拉着他的右手给他擦手掌的血滴。

成劲松跟着宗大伟的脚步走到门口,他站在成朗卧室门口外,他的右手又止不住的抖起来,他想用力压下,但怎么也压不住。

“宗老师,血......”

成朗又吸了吸鼻子,一股子血腥味冲上他身体的感官,他低下头看着半蹲在眼前的宗大伟正擦着他掌心的血,掌心的血滴被擦干净,可是他眼里和身体里的血仍然存在,是那个努米亚被炸成两半的人,还有在他眼前被一枪打死的司机,还有......还有还有!

“呕。”

成朗推开宗大伟的手捂着嘴巴冲出卧室,跑进洗手间重重的摔上门,抱着马桶呕吐起来,他的眼前看不清东西,耳鸣也逐渐从一个耳朵转向两个耳朵,鼻子里的纸团也因为身体活动而不知道掉到哪里去,鼻腔里还是有股血腥味,伴随着恶心,头晕。

成朗疲惫的闭上了眼,可是瞬间又睁开,他扶着马桶的边缘艰难的爬起,手终于撑到洗手台上。

他不能闭眼。

一闭上眼,所有炮火中的记忆尽数从四面八方袭来,就连脑海角落中的那一星半点也来凑热闹。

不止......不止他们,还有好多人,他们......

 

“他在外派的这段时间里去了很多战乱国家。”

宗大伟缓缓的从地上起身,走到失神的成劲松身边。

“以他的一己之力救了太多人,他应该都没跟你说过。”

成劲松看着洗手间方向,冲水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

“一开始他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也没注意到,是有一次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当时有人出了车祸,救护车拉走人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一整晚他都在做噩梦。”

宗大伟捡起刚刚掉落在客厅的那张沾着血滴的纸巾丢进茶几旁的垃圾桶,成劲松转过身拖沓着脚步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手肘撑在大腿,手掌搓上头发。

“宗大伟,我就问你一件事。”

“你们是你离婚之前好上的还是离婚之后?”

成劲松双手覆上脸,把头上所有的重力都放在掌心,但这个姿势没保持太久,因为眼前的宗大伟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在他长久的沉默里成劲松有了答案,他自顾自的起身,走到餐桌前去拆那两瓶宗大伟拿来的茅台。

宗大伟认为自己没办法回答成劲松的这个问题,这不是简简单单的认错,或者说一句他有罪就能去解决的事情,这件事他跟成朗之间可以装做没有,也可以不提及,可是在面对成劲松呢,在面对他自己的父母呢,这一切总要有个结果,总要有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那天。

从他送醉酒的成朗回家的那天起,他就回不了头了。

或许在更早,在努米亚,在硝烟肆虐的国度,在那辆前往努米亚使馆的车上。

他就回不了头了。

在成劲松拆酒的时候,宗大伟推开洗手间的门,成朗整个人正倚靠在瓷砖墙面上,脸上的血已经干涸,左半边脸也肿起来。

宗大伟走进洗手间,拿了张面巾纸浸了水,走到成朗面前擦去他脸上的血渍。

“宗老师,我......”

成朗很焦急,他听见了成劲松的问题,也知道这件事或许是他们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抬眼看着眼前爱人,又抬起手焦急的拉住他另一只空闲的手狠狠摇晃。

“没事的,交给我,不怕。”

宗大伟把纸巾丢进垃圾桶,他想摸摸成朗的脸以示安慰,可刚抬起的手又停在半空,眼前那本光洁无瑕的脸庞上多了几道红痕,可是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

“宗大伟!”

外面传来成劲松的声音,宗大伟走出去,成朗跟在他的后面。

成劲松开了瓶茅台,就这么对着嘴吹了两口,事实上他不明白自己目前的心情,是震惊吗?是自己的儿子找了个男的当“女”朋友?或者是愤怒吗?这个“女”朋友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友?

又是几口烈酒下肚,他的酒量好,还不至于这么快神志不清,他大喊着宗大伟的名字,连着喊了好几遍。

“你,你先进去。”

成劲松坐在桌子前扶着酒瓶,指着成朗卧室的方向对成朗说,见他迟迟不肯挪步,紧接着又是连着喊了好几次。

宗大伟转过身,成朗在后面睁着他亮亮的眼睛,身体向着成劲松的方向,眼神却飘忽。

“先回房间,我跟你爸说。”

宗大伟走到成朗面前,碰了碰他的胳膊,成朗半推半就的被宗大伟劝进房间,又被他无情的关上门。

“行啊,我自己的儿子不听我的,反倒听你的。”

成劲松又喝了口酒,酒水顺着酒瓶子的豁口流到他的脖颈那里,浸湿成劲松的衣领。

“成老师,您这可抬举我了,成朗是您儿子,当然是听你的。”

宗大伟走进成劲松的身边,站在桌子旁。

“叫我一声成老师就算了,我又不是什么真老师,你别站着了,坐下吧,陪我喝点。”

成劲松指指他眼前的凳子,宗大伟没挪步,还是站在原地。

“爱坐不坐。”

成劲松甩了甩头,把酒瓶子推到一边,用手抹了嘴,再次看向宗大伟的方向。

“宗大伟,我想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成劲松起身,一个手撑着桌面,面对宗大伟的沉默,他哼笑一声摇了摇头。

“那行,那咱们呢先暂且不说这个,我再问你。”

成劲松缓缓走到宗大伟身前,身上不断散发逼人的酒气,宗大伟僵直的站在原地,他抬着头,但眼睛始终没敢对上成劲松的神情。

“你俩一个外交官,一个发言人,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了,你俩的工作还要不要?你俩的脸往哪放?”

“再退一万步讲,你不在乎你自己,可是你想想成朗,他是发言人,外交发言人!他能经得起跟你这样胡闹吗?”

成劲松的声音哑了,宗大伟抬眼看着眼前的成劲松,眉尾处有条被火燎到的伤疤,伤疤下面是一双通红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下。

看宗大伟的无动于衷,成劲松转过头,在背对宗大伟的地方,他的眼角划过一丝亮光。

“还有,难道你们两个就打算一直这样藏着掖着?一辈子见不得人?”

“宗大伟,你想怎么样我管不着,成朗是我儿子,他绝对不能这样。”

成劲松固执的抬起头,绕到餐桌旁边,手掌已经抓住了那瓶茅台的瓶身,手指使了劲,心里也使了劲。

“宗大伟,算我求你,你放过我儿子成吗?他还年轻,他......他不能跟你这样胡闹,他还有事业,他他他......”

成劲松手指松了酒瓶转过身快步走到宗大伟面前,他颤抖的双手在宗大伟面前毫无章法的乱晃,转而又去拉宗大伟的手,拉他的胳膊。

成劲松此前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绝望,他第一次觉得拳头在这件事情上似乎不顶用,像是拳拳砸在棉花上面,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让自己脱了力。

他这个人一向最不擅长言语,如今磕磕绊绊的语句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可他依然想求眼前这个人,眼前他这个曾经认为是挚友的人,放过他的儿子,放过他唯一的儿子,放过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后的亲人。

“成老师......”

在漫长的沉默后,宗大伟说了第一句话.

“对不起。”

宗大伟抬起头,他不清楚自己目前的神情,只能偷偷的从成劲松的表情里判断自己的状态。

“成老师,我这一辈子欠很多人一句道歉。”

“欠章宁,那晚我还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跟他闹脾气,没给他一个好脸,还嫌弃他给我的护身符。”

“可正是因为那个护身符,我活了下来。”

一阵阵刺痛蔓延骨血,顿时酥麻感传至宗大伟的双手,他把手微微向后背,紧紧攥成了拳。

“是他替我受了本应该我受的罪,我对不起他。”

“我还欠陈悦,我作为他的丈夫,跟她结婚后没尽到一点丈夫的职责,平常一直在外工作,从来没陪过她,就连生圆圆的时候我都不在场。”

那个小人儿是在他眼前去了的,是压下他过往辉煌生命的一块巨大黑布,让他青丝变浅,脊背弯折,将他生命的一切推向暴雨来临之前。

“我也对不起她的感情,对不起她对我的一往情深。”

宗大伟顿了顿,移走视线缓解情绪,成劲松微微睁大眼睛,脚步不自觉的后挪,直到抵上旁边的墙壁。

“欠我爸妈,我一直欺骗他们,我从来没跟他们说过我常年在战乱国奔波。”

“我更欠成朗,我欠他太多的感情。我......”

宗大伟蹙起眉,他伸手抓过酒瓶拿起送到嘴边,想了想又脱力的放下。

“成老师,我这一生欠了太多人了,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没机会再弥补,实话说我这样的人不配再有什么好生活。”

“可现在上天仁慈,给了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把成朗带回到了我的身边。”

宗大伟急切的看向成劲松,用浸润的眼神望着他。

“成老师,我必须要承认我之前的错误,我错了,是我在没考虑好感情的情况下接受成朗的好,是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一切一切的错都在我,成老师......”

成劲松转向宗大伟的方向,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偌大的客厅内回荡,宗大伟胸口起伏,不断喘着气。

“我这次真的想清楚了,我爱成朗,不是什么长辈对晚辈的爱,而是那种想跟他一起走过余生的爱......”

“宗大伟。”

成劲松打断宗大伟的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成劲松头靠着墙,膝盖微微弯曲,他的拳紧紧攥着,身体绷着一根弦。

他缓缓拉开身体与墙壁的距离,走向宗大伟面前拉住他的衣领。

“你是真仗着我不敢打你是吗?”

成劲松满眼通红,他紧拽着宗大伟的衬衣领,手腕处青筋暴起,字字句句都在颤抖。

“成老师,我该打。”

“只要您能同意我跟成朗,您怎么打我都成。”

“你他妈威胁我?”

成劲松一把推开宗大伟,宗大伟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好在扶住了餐桌,他来不及整理被拽皱的衬衣领,而是盯着成劲松的反应。

“宗大伟,你实话实说那我也跟你表个态。”

成劲松低下头拍拍手掌,但是愤怒的心仍是没能缓下去。

“你跟成朗,休想。”

 

嘭。

两人同时被身后剧烈的响声吸引。

成朗奋力拉开房门,房门后的地吸重重扣在一起,发出骇人的撞击声。

成朗扶着门框,他先是对上宗大伟的眼睛,而后又转过去,到成劲松那里。

“爸。”

“如果我说,我就要和宗老师在一起呢?”

“呵,行,你真是长大了。”

成劲松冷哼一声,现如今的他怒气上身,嘴上也顾不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你以后就别回来了,也别认我这个爸,我成劲松没你这样的儿子!”

成朗呼吸一滞,一股酸涩感涌上鼻尖,又冲到眼眶。

“成老师,您别这样,小朗......小朗他不是这个意思。”

宗大伟站在两人中间,他看着成劲松,又转过身想要去成朗那边。

“小朗,快跟成老师道歉。”

宗大伟走到成朗面前,拉着他的胳膊,但是没使劲,反而是让成朗把所有的力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小朗,乖乖,快跟你爸道歉啊。”

“我不道!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成朗向宗大伟大吼,他急切的抢着周围的空气往肺里吸,他轻轻甩开宗大伟的手站直身体,看向成劲松。

“我什么都没做错......”

“我为什么要......要道歉。”

“爸,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做错什么了?”

“其他普通情侣该受的苦我都受了,还有很多他们感受不到的苦我也都受了......”

成朗靠着卧室的门框,他一次次推开宗大伟想要搀扶他的手掌,他艰难的将眼神聚焦在成劲松的方向,冰凉的泪划过滚烫的脸颊,他的睫毛被打湿,额头刘海那里积了层密密的汗,沾湿他视线前的刘海。

“爸,我一没偷二没抢,我堂堂正正的谈恋爱,我错在哪了?!”

“你!”

成劲松伸手指着成朗,可眼前他的孩子正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成劲松被盯的心里发毛,他松了松手臂的力气,手指仍指着他的孩子。

成朗不再去看成劲松,也不想再去分辩什么,他转过身走进卧室,宗大伟的视线跟着他,想再次上去搀扶却又被成朗推开。

书桌上那个有保护罩保护的喇叭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成朗从木制的书桌下面拖出一个两边有灰色卡扣的透明箱子,箱子不大,刚刚好被成朗抱在怀里。

成朗抱着箱子走到沙发,把打开的盖子扔到沙发上,又把箱子放在茶几,从里面拿出一沓卡片,走到成劲松面前,尽数摊开放在沙发上。

“这是我这些年去到的国家,收集的明信片。”

“这里总共有五千六百六十三张。”

“每张,都是关于宗大伟。”

宗大伟仍站在成朗卧室的门口,他的爱人脊梁笔直的站在成劲松对面,他的身形跟当年一样,他的性格也跟当年一样。

他又转过头去看卧室木桌上的那个喇叭。

他的爱人当年就是靠着这副瘦弱却坚挺的脊梁保护他,面对深不见底的枪口,面对毫无人性的反叛军,他的爱人正如现在一样,站在他的身旁,保护他。

他总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段记忆无论是他的还是成朗的,终究会遗落在记忆的长河,化作轻描淡写的话语,化作耳边一阵不被人注意的风。

可现如今宗大伟才明白,这段记忆或许早已不再属于记忆的范畴内,更像是某种力量融进他的血肉,是那种即使走到生命的结尾,即使走到记忆的终点,仍不会遗忘。

 

成劲松早已放下指着成朗的手垂在身侧,他的眼前不是明信片应有的漂亮封面,而是另一面写字的部分,密密麻麻的都是成朗的笔记。

“你以为我当初调离国内全是因为工作?”

成朗红着眼,将所有理智抛掷脑后,就像当初,他决绝的离开。

“是我自请离开的,也是我主动申请去的利比亚。”

“爸,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

“如果有一天,我长眠于那片充满硝烟的土地,是不是连着我的心,终于能......终于能......”

成朗的话语断断续续,他手里一直握着一张明信片,外面的塑料包装纸早已被他揉皱,硬卡纸充满褶皱纹路。

即使他再怎么努力的想回到那里,可努米亚现在政权动荡,早已不能出入。

没关系,只要是那片土地,只要那里有跟努米亚一样风景,管他什么比亚......哪里都是一样的......

没关系......

“我有命从努米亚回来,可是我的心,却被永远困在那了。”

“永远困在那了!!”

 

【原来,我的爱人,你也一样同我一般饱受煎熬。】

【不,我的爱人,那不是煎熬,那是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力量。】

 

回去的路上成朗侧着头一直望向窗外,玻璃上浸满雾气,雨滴顺着车窗不断滑落,又汇集,宛若丝线纠缠住这世间万物,包括车内的两人。

宗大伟开着车,眼神时不时向着副驾驶的位置瞟,成朗偏过头去不看他,胸口处一起一伏的呼吸是他们交流的唯一方式。

宗大伟没忍住,还是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伸出右手去勾成朗的手指,十指紧扣。

粗糙的手掌划过成朗细腻的皮肤,荣枯交汇,爱意疯长。

成朗控制着减缓呼吸,不让身边人察觉,又伸出右手抵在车门撑着头,悄悄拭去眼角滑落的泪珠。身旁爱人如往常一样,拉着他的手用拇指轻抚他的虎口,让他觉得夜晚落下的沉闷雨水也有了生机。

就像他,此生只有宗大伟,才能让他幸福。

 

宗大伟家的公寓没有地下车库,他把车停好后拍了拍成朗的手示意他等一下,他拉开车门脱下外套撑在头顶来到副驾驶旁,在成朗下车之后把他牢牢的护在两臂之间。

这个时间段晚上没什么人,再加上下雨,他们两个就这么在雨里跑,鞋子带起路边的水洼,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大水坑,成朗惊呼一声,伸手紧紧攥着宗大伟的胳膊,他看向宗大伟,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的前半生似乎是太过顺利,所以才会让他在感情方面有过多阻碍。

英国的那场大雨从未浇灭他内心的火苗,相反,助长了他对爱的热烈。

大雨满满,风铃回响,踏过象征古老英吉利文明的古堡地砖,穿越隐秘的街巷。

 

我的爱,我终于等到你。

来到我的身边。

 

自此,会有人陪他漫过大雨,还会有人与他共赏美景,风花雪月浪迹天涯,他不再是一个人。

 

衣服遮住周围本就不明亮的光线,宗大伟来不及看成朗的笑颜,只是想着下次一定要在车里备一把伞,或者等他再攒攒钱,换个有地下车库的小区。

“宗老师。”

两人踏进单元门,宗大伟背过身甩着外套上的水,没听见成朗唤他的名字。

“宗老师。”

“嗯?”

宗大伟急切的回过头,成朗站在一边,正笑着用手挡着脸躲着宗大伟衣服上甩的水,眉眼间伤痛不再,有的尽是幸福。

宗大伟见状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走上前去用他半干的衣袖擦去成朗脸上的水,搂上他的肩膀向着电梯走去。

进门后成朗换好拖鞋走进卧室换睡衣,宗大伟则是一刻都不闲着,先是把外套扔进洗衣机,又去厨房烧开水。

成朗把身上淋了雨的外套放进洗衣机,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宗大伟翻着冰箱,找到之前成朗买的几只雪糕,是他管着成朗不让他吃太多凉的这才有的剩余。

他走去洗手间,成朗刚从洗手间出来,他的左脸还是有些肿,因为不想让宗大伟看见,成朗只是侧身飞快的溜进卧室。

宗大伟在洗手间找了块干净的毛巾包着两根冰棍,厨房烧水壶咔哒一声,他又走进厨房,把新买的热水袋灌满热水。

拿着这两样东西宗大伟走进卧室,成朗正倚靠在床头。

宗大伟把热水袋塞进成朗脚边,又把雪糕递给成朗让他敷脸。

“我换个衣服,你先自己敷一下。”

成朗不喜欢外面穿的衣服接近床边,宗大伟拿着家居服走出去,把一身湿的衣服再次塞进洗衣机。

水壶再次咔哒一声,这次是给成朗喝的热水。

宗大伟拿着杯温水递到成朗手边,成朗正拿着那用毛巾和雪糕做的简易冰袋,没往脸上敷。

接过温水,宗大伟坐在成朗旁边,拿靠枕给他垫着后背,成朗用那温水暖手,宗大伟小心翼翼的把毛巾贴在成朗的脸庞。

他的每一步都很小心,毛巾只是轻微的粘上成朗的脸又被缓缓拿开。

成朗盯着宗大伟的脸庞,后者似乎没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一心只在他伤的脸上。

“宗老师。”

成朗把水杯放在一边,伸手拉下宗大伟在他脸边的手。

“不用了,我没事。”

“不行,明天再严重了。”

宗大伟轻轻挣开成朗的手指,再一次把手贴近他的脸庞,一下一下带走他脸上伤痕。

“宗老师~”

成朗的尾音打着转儿,叹着撒娇的声音,他微微起身,脸侧偏离宗大伟的手。

“我不疼了,真的。”

宗大伟的手持在半空,被成朗拉下握在手里,把毛巾拿开放在温水旁边,宗大伟的手被冰到,成朗就双手拉着宗大伟的手掌给他暖手,又把被子里的热水袋拿出来放在宗大伟的掌心。

看成朗拿出热水袋,宗大伟立马拿过来重新放回他的被子里,又像在分散注意力似不停掖着成朗的被角。

“宗老师,你再整理一会儿,这被子就要成豆腐块啦。”

成朗探过身拉住他的手,宗大伟身躯一滞,成朗看见宗大伟的左眼落下一滴泪。

“我......我没保护好你乖乖。”

宗大伟偏过头,但他的手还被成朗拉着,年轻人的体温不断传进他那只冰凉的手掌,是在寒冬中初遇暖阳般的滚烫。

“宗老师。”

成朗拉着宗大伟的手拽着他让他坐到自己身旁,那滴泪的痕迹划过宗大伟的左脸,在层层叠叠的沟壑中穿梭,最终划到颌角。

成朗探过身用手背带走那滴眼泪,他的神色化作一汪春水,不断浸润眼前爱人失意的心。

“没有,怎么会,我的宗老师一直都在保护我。”

成朗柔柔的声音传进宗大伟的耳朵,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咀嚼着眼前爱人的话,又觉得自己受不起,他再次低下头,咽下一串串眼泪。

踌躇之间,成朗探过身环上宗大伟的脊背,轻轻顺着他心里宗老师的美人骨。

脊骨从上到下,是坚毅的城墙,是专属于他的堡垒,从这无畏城墙的缝隙中钻出的细雨淋湿他的衣角,他只会怪自己不当心,怎会怪这屹立不倒的城墙。

宗大伟的下巴嵌在成朗的肩膀,他闭上眼,嘴里所有的话语呢喃不清,尽数模糊在唇边,成朗的手不断略过他的脊背,吸收他所有的秘密。

“我的宗老师,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成朗说的断断续续,他向上抬眼,强忍着泪花,可是堵住的鼻子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窗外忽然大雨滂沱,不似春雨,月色映向窗匣,又被屋内的灯光打散,只能在窗外那圈留下树影的印记。

暖光下是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儿,那个究竟是谁依赖谁更多一点的问题到如今仍没有定数。

又或许,这个问题此生都不会有答案。

成朗那滴泪滑下,隐进宗大伟肩膀处的那块衣料里。

 

【无论过多久,他的眼睛总是含着令我神往的光芒,他是普度众生的天神,而我,愿做他永远虔诚的信徒。】

【我能看见他隐藏在灵魂深处的美人骨以及那从不示人隐秘欲望,我不屑做天神,只愿此生能与你相守,直至白头。】

 

 

春雨总是来得缠绵,在北京城寂静的夜悄悄滑落,打在窗子上,不叫他人知晓。

成劲松的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就这么听着雨声迷糊了一夜,晨起发现楼下那棵玉兰花被雨水打下大半,雪白的花瓣散落在街道,又被过往的车辆卷起落下。

雨还是没停,这是入春以来北京第一场雨,一上午成劲松就坐在沙发上呆呆的望着窗外,树木还未抽出新芽,挺着一根光秃秃的树干在风雨中摇曳,竟也有种别样的美感。

成劲松往沙发里一坐,哎呦一声腰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硌到,他伸手去摸,发现竟是一根擀面杖。

“这啥玩儿怎么都到沙发上来了。”

成劲松疑惑的把擀面杖送回厨房,再次回到沙发抬起紫砂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皱着眉咂巴嘴,茶不仅凉而且还是昨晚的。

得,就这么望着窗外一上午,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叮咚。

成劲松刚起身,门口传来门铃的响声,他走过去开门,门口是自己侄女成桦。

“桦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成劲松侧过身,成桦正抖着身上的雨水,她把雨伞收好放在门外,跟成劲松打了招呼,拎着一堆东西进门。

“叔叔,中午了你做什么饭呀?饿死我了!”

成桦换好拖鞋,走向餐桌想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可这桌子满满当当的,硬是没有一点下脚的地方。

成桦把东西尽数堆在桌角,又走过去拉着成劲松。

“叔叔,你这还没做饭呢?”

“做!做!”

成劲松笑着拍手,赶紧抓起围裙往腰上系,成桦见状拉住成劲松的胳膊,拿起桌角旁边的一盒点心拉着成劲松到沙发坐下。

“先吃点点心叔叔,饭等会再做。”

成劲松就这成桦的意,拿起盒子里的点心送入口中,还不忘笑着称赞自己侄女买东西的水平。

“叔叔,你对成朗要是有对我一半温柔就好了。”

成桦拿起一个绿豆糕放进嘴里,她抬眼看向成劲松,成劲松的那块梅花糕正塞在嘴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你过来是为了成朗的事?”

“对啊!”

成桦点头直接应答,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又递了张到成劲松手里。

“你也是来劝我的?”

成劲松咽下梅花糕,擦了擦手指,转头看向成桦。

“不是。”

成桦起身,拿起桌角旁礼物堆里的一个纸袋子,拿出两杯奶茶,一杯温热的递到成劲松面前,一杯少冰的放在自己身前,把吸管插好,喝了一大口。

“你是我亲叔叔,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

成桦见成劲松完全无视眼前的奶茶,她又把吸管插进成劲松那杯,硬是递到成劲松嘴边,成劲松摆着手推脱,却还是被成桦得逞把吸管塞进他的嘴中。

成劲松吸了一口,甜腻腻的,里面还有些滑溜溜的东西,他的神情跟刚刚喝隔夜凉茶的反应一样,抿着嘴皱眉。

“这什么,一点都不好喝。”

成桦见状,拿起自己那杯美滋滋的喝起来,还不忘调侃成劲松。

“是吗?我觉得挺好喝啊。”

成劲松好容易咽下那口甜腻的奶茶,他把杯子放在茶几,起身去餐桌上倒水。

“叔叔,那你......会因为我喜欢你不喜欢的奶茶就不喜欢我吗?”

“说什么呢你,当然不会。”

成劲松在一堆礼物的餐桌上找了处空挡,打算倒杯白水漱漱口。

“那就得了,听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

成桦起身走到成劲松身边,成劲松喝了口水,眨着眼看着成桦,这姑娘,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桦儿,你刚刚还说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成劲松放下水杯,又看着满屋子堆满的礼物。

“是啊,我一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成桦摇了摇手里的奶茶杯,冰块混着液体碰撞杯壁,发出长辈们心里最不健康的哗啦啦声。

“我姓成,所以当然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你呀,比起成朗那个臭小子更像我。”

成劲松挪了挪桌子上的东西,还有那两瓶茅台,把地上的东西尽数摆在桌子上。

“还真是会投其所好。”

成劲松叉着腰,看着这两拨人带过来的各类礼品,酒水、茶具、点心、营养品、衣服等等,宗大伟还真是面面俱到。

“叔叔,这么多东西......都是成朗拿来的?”

成桦扒拉着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看着成劲松,谁知成劲松竟直接伸手扣开了盒子,直接递到成桦面前。

“叔叔,你这......要是不同意的话......这么多东西......得还回去吧?”

“去他的,还什么还。”

成桦低着头抿嘴笑,端着那盒点心溜到沙发,成劲松说完才发现不对,又急的原地踱了几步,刚想说话就被成桦打断。

“叔叔,我知道......”

成桦故作深沉,奈何那块龙须酥刚被她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随着她说话向外喷着粉末。

“唔,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好容易嚼了两口,成桦顺了顺气,接着说道。

“怎么能这么就便宜了他?咱们叔侄俩必须得好好考察一下。”

成劲松哑了声,又眨巴眨巴眼睛,细想想还是不对,还是决定开口为自己争辩。

“叔叔!”

好的,再次被他这侄女打断。

成桦放下点心盒到茶几,站起身来走到成劲松面前拿起餐桌的奶茶顺着刚刚的龙须酥。

奶茶果然是好东西。

成桦再次抬眼看着面前这位似乎有话要说的叔叔,并且在他开口之前再次打断。

“叔叔,你啥时候做饭?”

“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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